我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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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氣了
黑暗散去的時候，紅光攏來，記憶裏熟悉的那片山林如此面目全非，到處火紅一片。
“咦？這不是解憂茶主嘛？好久不見了餵！”一個嘚瑟的男聲自頭頂響起。
陸雲華擡頭一看，老面孔，還穿著那身火紅的衣裳，滿頭白發仍散著，那人正坐在樹枝上，晃著腳與自己打招呼。
“竊脂，當年你沒死成？”陸雲華退了兩步，看著樹上的人。
竊脂卻一臉不樂意：“你這茶主一點都不厚道啊，哪有見人就咒人死的？”
“千嘯被封印之後你不是神形俱滅了嗎？是誰覆活了你？”陸雲華心裏突然有了想法。
竊脂直接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那是我先祖，我之前說的可都是實話，我會到這裏來完全是因為看了祖上留下的書。真當所有人都有你那麽好命啊？魂飛魄散了也有人給一片一片撿回來修補？”
“千嘯呢？”陸雲華沒有閑聊的打算。
竊脂朝山林深處努努嘴：“裏頭呢。”
見陸雲華就走，他立馬嚷起來：“餵，打聽了消息就走，也不跟我多聊幾句，好歹我們也算有一段過往啊……”
陸雲華腳下不停，直接去到從前那座光禿禿的山。
山依舊光禿禿的，但面貌與從前已大不相同。千嘯應是花了大功夫整修過了，看似威武富麗卻到處都是紙醉金迷的氣息。
飛身來到從前的山洞門口，陸雲華真的有被震撼到，千嘯那家夥不知從哪找來這麽多紅玉。整個山洞從外到內都鑲嵌著紅玉，紅光閃耀，刺得人眼睛都要睜不開。
“誰在外面？”千嘯不悅的聲音傳出。
陸雲華沒有應聲，只是擡腳走了進去。
火，一團火氣勢洶洶地飛了出來。只是很快就散作一團星點，繞著山洞飛舞。
“阿華？”千嘯笑著從洞裏踱了出來，“一見這化火術我就知道是阿華你找我來了！”
“阿華，你看看，如今我這洞府如何？是不是富麗堂皇？是不是比那戴孝的雲宮更有王氣？”千嘯說著來拉陸雲華的手，“阿華，我挖了萬年的陳釀出來，是出事之前我自個埋下的，你來嘗嘗。”
陸雲華後退一步，躲開千嘯伸過來的手。
千嘯看著自己懸在半空的手，有點尷尬，但並沒有生氣，只無奈地用那手撓撓頭：“不想喝酒？沒事！原這山底下有一眼上古之時就有的泉，那水叫一個清甜冷咧，你定會喜歡。”
陸雲華搖搖頭，只是看著他：“我來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這有什麽大不了的？想問什麽你盡管問，能告訴你的我絕不隱瞞！”
“西山之火是你點的嗎？”
“……”
“為什麽不回答？”
“那火確實因我而起，卻不是我去點的。”
“詳細說。”
“阿華，我是火龍啊，我身上就是有火，路過那地時不小心掉了點火星下去，結果你都知道了。”
“你當我是傻的？”
“那火不都滅了？還說這些做什麽呢？來嘗嘗我這的古泉吧，阿華你一定會喜歡的！”
陸雲華甩開千嘯的手：“千嘯，西山這場火燒掉了多少草木，吞沒了多少動物，無數生靈葬身火海，便是僥幸活下來的也沒了家園，你叫它們如何生存下去？”
“能活活，不能活就死唄，阿華你該不會想叫我把它們給養起來吧？”千嘯無謂地聳聳肩，“不想喝古泉嗎？那你想要什麽？告訴我，我都能給你找出來！”
陸雲華看著他的眼睛：“我想要你收手，我想要你停止覆仇，我想要六界重新清靜。”
千嘯明顯不開心了，他轉身在一把純紅玉制成的椅上坐下。
陸雲華從虛空中拿出一碗茶，一步一步上前：“這茶我煮了許久，香氣正濃，最宜化郁。”
千嘯壓根不接那茶，反倒拿起一旁的酒壺，咕嚕咕嚕一飲而盡。
陸雲華將茶放下，抓住他的手，一把將他扯了起來，飛身便往西山而去。
滿目瘡痍，遍地死屍，一息尚存的生靈得了春的氣息和執念淚的念力正為恢覆家園而努力著。
這樣的場面正常人只一眼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可千嘯卻哈哈大笑，笑到最後連眼淚都飆了出來。
“這算得了什麽？看！都沒有死絕！”千嘯恨得牙癢癢，“當年我家可沒有這麽好運，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記憶？我家人全部被燒成灰，別說留個全屍了，連塊骨頭都沒留下。知道他們的灰去哪了嗎？被那高高在上的人收走了，用法術鎮壓著呢，別說重新投胎了，連個安寧都沒有。”
“這些生靈何錯之有？”
“我的家人又何錯之有？”
“當年火龍一族逆行倒施，為了爭權以蒼生為芻狗……”
“夠了！你從來就不肯真正聽我說，你從來就沒有真心站在我的立場，我生氣了，我不想再聽你說話了！”
千嘯甩掉陸雲華的手，氣呼呼地化出原形飛走。
陸雲華失了力般背靠著沒有被火燒到的樹，淚水一滴一滴地掉落。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現在是山火，難以撲滅的山火。之後呢？千嘯還會做什麽？
她真的不知道喪心病狂之後的千嘯還會做出什麽事來！
幽幽茶攤裏，陸雲華靜靜地坐著，她在想，她該怎麽辦？
到底怎樣才能讓千嘯放下？如果他一定不放下，這人間大劫還能不能避免？思索了數萬年的問題始終沒有答案。
罷了，且煮一碗茶喝吧。
爐火正旺，水已冒魚眼。
陸雲華從虛空中拿出一片茶來，先煎過再研成細末，一步一步覆刻曾看過的煎茶之法，煮出與往常不一樣的茶湯來。
“好香，能討一碗茶喝嗎？”背後的聲音莫名有點熟悉。
陸雲華急忙轉過頭來，確實熟悉，前不久才剛見過，來者乃是銀針的一縷神識。
“上次怎麽走的那般匆忙？”陸雲華笑笑，舀了一碗茶遞了過去。
“果然是好茶。”銀針雙手接過碗，啜了一口之後才將茶碗放到桌上，“僅一縷神識沒法完全控制自己的來去，不是有意失禮的。”
陸雲華給自己也舀了一碗茶後坐到了銀針對面：“明白的，你走後我去了一趟陸家。”
銀針挽起袖子將手遞了過去。
“嗯？”
“上次不是說還要再探探記憶嗎？”
“你與上次到這來的銀針不是同一縷神識？”陸雲華雖則是在發問，但她心底已有了答案。
銀針佩服地看了看一眼：“的確不是，上次過來的我擁有的記憶與這次的我的不同，擋劫的記憶在我這。”
陸雲華輕輕將她的手推了推，搖著頭說：“不必再探了，前塵往事我已經想起來了。”
“真的？”銀針驚得整個人站起來。
陸雲華將她拉回椅子上：“騙你作什麽？”
銀針抓住陸雲華的雙手：“那解憂茶主你後悔過嗎？”
陸雲華挺直著背，動作輕微但卻異常堅定地搖頭：“如若重來，我的選擇不會改變。”
“可是那明明是你的無妄之災，該魂飛魄散的是我，是我害了你啊。”銀針痛苦地抱著頭。
陸雲華輕輕抱住她：“銀針，那是我自願的，是我想做的事。或許那人說得沒錯，我是將無法給他的補償給了你。”
“什麽？”銀針擡起頭來，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
陸雲華甩甩頭：“不重要了，那劫我不是擋了嗎？怎麽你的神識還會碎呢？”
銀針在陸雲華懷裏哭得肩頭一聳一聳的：“大概是我的修為不夠，天道劈下的雷即使沒劈到我頭上，光是給餘波震一震神識也會碎掉。”
陸雲華扶住銀針的肩頭，看著她的眼睛說：“好事要做到底，送佛要送到西。恰好我知道這天地間修魂補魂手藝最好的是誰，我們一塊去將你的神識補全吧。”
“解憂茶主……雲華……”銀針再說不出話，撲到陸雲華懷裏哭個不停。
“好了，不哭了，走罷。”陸雲華幫銀針將淚擦去，攜著她走出茶攤，走進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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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散去的時候，紅光攏來，記憶裏熟悉的那片山林如此面目全非，到處火紅一片。
“咦？這不是解憂茶主嘛？好久不見了餵！”一個嘚瑟的男聲自頭頂響起。
陸雲華擡頭一看，老面孔，還穿著那身火紅的衣裳，滿頭白發仍散著，那人正坐在樹枝上，晃著腳與自己打招呼。
“竊脂，當年你沒死成？”陸雲華退了兩步，看著樹上的人。
竊脂卻一臉不樂意：“你這茶主一點都不厚道啊，哪有見人就咒人死的？”
“千嘯被封印之後你不是神形俱滅了嗎？是誰覆活了你？”陸雲華心裏突然有了想法。
竊脂直接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那是我先祖，我之前說的可都是實話，我會到這裏來完全是因為看了祖上留下的書。真當所有人都有你那麽好命啊？魂飛魄散了也有人給一片一片撿回來修補？”
“千嘯呢？”陸雲華沒有閑聊的打算。
竊脂朝山林深處努努嘴：“裏頭呢。”
見陸雲華就走，他立馬嚷起來：“餵，打聽了消息就走，也不跟我多聊幾句，好歹我們也算有一段過往啊……”
陸雲華腳下不停，直接去到從前那座光禿禿的山。
山依舊光禿禿的，但面貌與從前已大不相同。千嘯應是花了大功夫整修過了，看似威武富麗卻到處都是紙醉金迷的氣息。
飛身來到從前的山洞門口，陸雲華真的有被震撼到，千嘯那家夥不知從哪找來這麽多紅玉。整個山洞從外到內都鑲嵌著紅玉，紅光閃耀，刺得人眼睛都要睜不開。
“誰在外面？”千嘯不悅的聲音傳出。
陸雲華沒有應聲，只是擡腳走了進去。
火，一團火氣勢洶洶地飛了出來。只是很快就散作一團星點，繞著山洞飛舞。
“阿華？”千嘯笑著從洞裏踱了出來，“一見這化火術我就知道是阿華你找我來了！”
“阿華，你看看，如今我這洞府如何？是不是富麗堂皇？是不是比那戴孝的雲宮更有王氣？”千嘯說著來拉陸雲華的手，“阿華，我挖了萬年的陳釀出來，是出事之前我自個埋下的，你來嘗嘗。”
陸雲華後退一步，躲開千嘯伸過來的手。
千嘯看著自己懸在半空的手，有點尷尬，但並沒有生氣，只無奈地用那手撓撓頭：“不想喝酒？沒事！原這山底下有一眼上古之時就有的泉，那水叫一個清甜冷咧，你定會喜歡。”
陸雲華搖搖頭，只是看著他：“我來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這有什麽大不了的？想問什麽你盡管問，能告訴你的我絕不隱瞞！”
“西山之火是你點的嗎？”
“……”
“為什麽不回答？”
“那火確實因我而起，卻不是我去點的。”
“詳細說。”
“阿華，我是火龍啊，我身上就是有火，路過那地時不小心掉了點火星下去，結果你都知道了。”
“你當我是傻的？”
“那火不都滅了？還說這些做什麽呢？來嘗嘗我這的古泉吧，阿華你一定會喜歡的！”
陸雲華甩開千嘯的手：“千嘯，西山這場火燒掉了多少草木，吞沒了多少動物，無數生靈葬身火海，便是僥幸活下來的也沒了家園，你叫它們如何生存下去？”
“能活活，不能活就死唄，阿華你該不會想叫我把它們給養起來吧？”千嘯無謂地聳聳肩，“不想喝古泉嗎？那你想要什麽？告訴我，我都能給你找出來！”
陸雲華看著他的眼睛：“我想要你收手，我想要你停止覆仇，我想要六界重新清靜。”
千嘯明顯不開心了，他轉身在一把純紅玉制成的椅上坐下。
陸雲華從虛空中拿出一碗茶，一步一步上前：“這茶我煮了許久，香氣正濃，最宜化郁。”
千嘯壓根不接那茶，反倒拿起一旁的酒壺，咕嚕咕嚕一飲而盡。
陸雲華將茶放下，抓住他的手，一把將他扯了起來，飛身便往西山而去。
滿目瘡痍，遍地死屍，一息尚存的生靈得了春的氣息和執念淚的念力正為恢覆家園而努力著。
這樣的場面正常人只一眼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可千嘯卻哈哈大笑，笑到最後連眼淚都飆了出來。
“這算得了什麽？看！都沒有死絕！”千嘯恨得牙癢癢，“當年我家可沒有這麽好運，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記憶？我家人全部被燒成灰，別說留個全屍了，連塊骨頭都沒留下。知道他們的灰去哪了嗎？被那高高在上的人收走了，用法術鎮壓著呢，別說重新投胎了，連個安寧都沒有。”
“這些生靈何錯之有？”
“我的家人又何錯之有？”
“當年火龍一族逆行倒施，為了爭權以蒼生為芻狗……”
“夠了！你從來就不肯真正聽我說，你從來就沒有真心站在我的立場，我生氣了，我不想再聽你說話了！”
千嘯甩掉陸雲華的手，氣呼呼地化出原形飛走。
陸雲華失了力般背靠著沒有被火燒到的樹，淚水一滴一滴地掉落。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現在是山火，難以撲滅的山火。之後呢？千嘯還會做什麽？
她真的不知道喪心病狂之後的千嘯還會做出什麽事來！
幽幽茶攤裏，陸雲華靜靜地坐著，她在想，她該怎麽辦？
到底怎樣才能讓千嘯放下？如果他一定不放下，這人間大劫還能不能避免？思索了數萬年的問題始終沒有答案。
罷了，且煮一碗茶喝吧。
爐火正旺，水已冒魚眼。
陸雲華從虛空中拿出一片茶來，先煎過再研成細末，一步一步覆刻曾看過的煎茶之法，煮出與往常不一樣的茶湯來。
“好香，能討一碗茶喝嗎？”背後的聲音莫名有點熟悉。
陸雲華急忙轉過頭來，確實熟悉，前不久才剛見過，來者乃是銀針的一縷神識。
“上次怎麽走的那般匆忙？”陸雲華笑笑，舀了一碗茶遞了過去。
“果然是好茶。”銀針雙手接過碗，啜了一口之後才將茶碗放到桌上，“僅一縷神識沒法完全控制自己的來去，不是有意失禮的。”
陸雲華給自己也舀了一碗茶後坐到了銀針對面：“明白的，你走後我去了一趟陸家。”
銀針挽起袖子將手遞了過去。
“嗯？”
“上次不是說還要再探探記憶嗎？”
“你與上次到這來的銀針不是同一縷神識？”陸雲華雖則是在發問，但她心底已有了答案。
銀針佩服地看了看一眼：“的確不是，上次過來的我擁有的記憶與這次的我的不同，擋劫的記憶在我這。”
陸雲華輕輕將她的手推了推，搖著頭說：“不必再探了，前塵往事我已經想起來了。”
“真的？”銀針驚得整個人站起來。
陸雲華將她拉回椅子上：“騙你作什麽？”
銀針抓住陸雲華的雙手：“那解憂茶主你後悔過嗎？”
陸雲華挺直著背，動作輕微但卻異常堅定地搖頭：“如若重來，我的選擇不會改變。”
“可是那明明是你的無妄之災，該魂飛魄散的是我，是我害了你啊。”銀針痛苦地抱著頭。
陸雲華輕輕抱住她：“銀針，那是我自願的，是我想做的事。或許那人說得沒錯，我是將無法給他的補償給了你。”
“什麽？”銀針擡起頭來，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
陸雲華甩甩頭：“不重要了，那劫我不是擋了嗎？怎麽你的神識還會碎呢？”
銀針在陸雲華懷裏哭得肩頭一聳一聳的：“大概是我的修為不夠，天道劈下的雷即使沒劈到我頭上，光是給餘波震一震神識也會碎掉。”
陸雲華扶住銀針的肩頭，看著她的眼睛說：“好事要做到底，送佛要送到西。恰好我知道這天地間修魂補魂手藝最好的是誰，我們一塊去將你的神識補全吧。”
“解憂茶主……雲華……”銀針再說不出話，撲到陸雲華懷裏哭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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